驻村书记的扶贫路为村民和领导吵架四处化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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封面新闻记者牛建平年3月，四川省上一个督察组到雷波县汶水镇颜家湾村调研，祝云华陪同。村头的老婆婆金莲珍抓着祝云华的手哭上了，“听说你要走了，石一书记，不走行不行。”“听您的，不走。”转回身，祝云华抹了眼泪：值了。脱贫记祝云华被任命为雷波县汶水镇颜家湾村第一书记，是年1月。但其实，年10月，他已经在颜家湾工作了。年，凉山州纪委书记、监委主任张力到颜家湾调研，“你们祝书记干得怎么样啊？”村民很疑惑：祝书记是谁？旁边人提醒：就是石一书记。“石一书记啊，听说他和县领导吵架了。”祝云华是彝族干部，姓沙马石一。颜家湾全村户，人，都是彝族。祝云华决定和县领导吵架，是因为房子。他担任第一书记的颜家湾，同时是雷波县一位领导的联系点。此前这位领导调研，看到颜家湾破破烂烂的土坯房，现场表态：拆了吧，彝家新寨扶贫工程都要补助你们修新房。县上有了态度，村民欢欣鼓舞，口口相传，不久，村里的71户将土坯房拆得干干净净。“后来县上说，只负担25户的钱，每户补3万。”祝云华说的25户，是村里的建档立卡贫困户。剩下46户怎么办？说好的补助没有了，可现状是，房子都已经拆了。多次协调无果，祝云华在村上跟那位县领导吵了架。年，凉山彝族自治州在17县市个村实施户彝家新寨建设（含易地搬迁户）。每户补助3万块钱，异地搬迁金额不等。作为凉山州纪委监委派到雷波县的驻村第一书记，年1月到任时，祝云华领到的任务是：颜家湾村当年脱贫。眼瞅到了5月份，凉山州进入雨季。房子拆了，钱没到位，文件没来，再不动工，脱贫任务将无法保证。“这也是我为什么会跟县领导吵架，真急了。”县上协调不下来，祝云华希望在自己的工作单位“求援”，主要就是：16年12月要脱贫，16年5月份工程还没开工。同时，祝云华给原所在部门的分管领导、凉山州纪委副书记徐教林发了一条长短信。短信里，祝云华除了表明解决问题的决心，还附上了解决方案：“一事一议”。“如果工程按规定走招投标持续，要两三个月，房子12月份肯定修不起来。”短信里，祝云华提出了建议：村民选代表，由扶贫移民局推荐建筑公司，让建筑公司的人现场说，准备怎么修，最后由村代表现场指定1家公司，立即开工。“如果有什么责任，我一个承担，不要追究县上的责任。”半小时后，徐教林回复；就按你说的办。收到短信的祝云华决定了两件事：打电话给颜家湾村支部书记地日尔布，让他选出十几个村代表；想好了颜家湾的脱贫方案——“整村推进”。“只要是拆了的土坯房，村上按照彝家新寨的标准给你补助3万块钱，差的钱我来协调。”祝云华决定：村委会主体、医疗室、文化室等，立即动工。“5月份雨季来了，再不修干不成了。”第2天，祝云华找到雷波县扶贫移民局，对方推荐了4家建筑公司。第3天，4家建筑公司的人向十几位村代表，分别阐述了关于颜家湾村脱贫工程建设的建筑方案。当场投票，选出了1家。第4天，工程开工了。祝云华证实：“当时1分钱都没有。”“我跟建筑公司老板讲，你先全额垫资修，保证质量，最后村上按照设计和财评的结果结账。”年，凉山州雨季漫长。10月底，颜家湾村基础设施全部完工。11月，村民住宅全部完工。“村民的房子是按照规划图纸自己修，但村上将规建局的图纸改了。”祝云华苦笑：有些坐办公室的人画图不考虑实际情况，雷波县的村民大多都住在山坡上，坡度陡，但设计出来的彝家新寨图纸是四合院。“陡坡坡上，我哪有土地给你修四合院。”记者：变更图纸，增加的成本怎么算？祝云华：不存在，变更后的图纸，都是我们反复和每一户村民商量过的，他们求之不得。“每户补助都是3万，有钱有能力的，你自己添钱修个3层楼也成，条件困难的，你先修1层，把天窗口留着，拿瓦盖住，以后经济条件改善了再修第2层嘛。”年8月，相关文件下达。“我6月就开始干了，是冒了很大风险的。”11月20号，凉山彝族年，颜家湾村民全部搬了新家。由此，颜家湾成为了四川省彝家新寨工程16年开动的第1个项目，也成为了凉山州第1个脱贫的贫困村。年，同样是凉山州纪委监委下派的第一书记伍元龙，完成了雷波县铜厂沟村异地搬迁，铜厂沟成为凉山州第1个完成异地搬迁的村。还钱记颜家湾脱贫了，脱贫的钱从哪来？或许每位第一书记都有“四处化缘”的经历，祝云华也试过：当年混出息的大学同学在北京、成都开公司，祝云华凭借个人关系要点儿。“实在没钱，衣服、图书都行”但对于颜家湾整体脱贫，杯水车薪。年，四川省开始搞涉农资金整合，当时，全省还没有下发文件。祝云华在成都市委党校学习，一起学习的有省财政厅的领导。“他告诉我，虽然现在没有文件，但是可以结合地方实际自行探索。”祝云华一听，回到颜家湾自己干了。“当时我到哪开会都说，只要是我协调来的资金，谁都别想拿走，全部用到村里面。”祝云华的思路是：不管这笔经费是修路的，还是搞养殖的，只要是拨付给颜家湾村的钱，都集中到一起。整合资金加“四处化缘”，严家湾村的账上到位了多万。“够了。”涉农资金整合，祝云华在全省“吃了螃蟹”，也由此保障了颜家湾村的脱贫经费。“办法是有的，但当时没人敢做啊。”祝云华告诉记者：“只要我没有私心，没从万里拿过1分钱，我什么都不怕，我就敢做。”“那46户补助款，就是从这万里给的。”祝云华证实：修了房子没钱装修的人，村上也会给5千到1.5万不等的资金，用于改善居住环境。也是用这笔钱，祝云华付清了建筑公司垫付的所有费用。“当时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，但确实没办法了。”“当时是第1批脱贫攻坚，大家都是摸着石头过河。”“我完全可以等，等文件来了，钱到位了，再慢慢做。”事后回想，祝云华把当初“吃螃蟹”的原因归结为2点：我是彝族干部，更有民族情结；州纪委领导信任，干不好，没脸回去交差。后记祝云华仍记得，16年泥石流，他从西昌到颜家湾要从乐山沐川县绕道。“坐班车整整1天，太难了。”没车，实在没招了，他也打黑面包车去村上办公。年担任凉山美姑县典补乡党委副书记，后来兼任该乡尔哈村第一书记，年底赴雷波县颜家湾村扶贫，年8月回到西昌。那几年，他的女儿像是“留守儿童”。“毕业那年，我的论文是全校优秀论文，本想读研究生，家里读不起了。”祝云华回忆：当时我哥哥开私人诊所，效益不好，我的弟弟要上学。没办法。对于接踵而至的荣誉，祝云华也是笑笑：当时谁都不支持，赌气做的，没想到给全州扶贫干部作出了表率。已经是凉山州纪委监委第十纪检监察室主持工作的副主任，祝云华还牵挂颜家湾2件事儿：走之前给村里种了亩老鹰茶，不知道怎么样了；村里只有一个大专生，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考一个本科。回西昌后，凉山州委组织部安排祝云华给新入职乡镇公务员讲课。“我不会讲课，你让我说啥。”“就说你怎么当第一书记。”“那讲6个字吧：忠诚、干净、担当。”